一、一朵花開的時間:智能可穿戴設備元年
一朵花開要多久的時間?若是曇花,不過一夜之間;遇見鐵樹,十年未必得見。云遮霧繞數(shù)年之久的 Apple Watch 終于在本周橫空出世,無論你喜歡還是無感,它都成了蘋果“后喬布斯時代”第一款真正的全新產品。
新的現(xiàn)實
大多數(shù)人評價一款新硬件時,是基于當下的現(xiàn)實的。而新硬件恰恰會打破既有現(xiàn)實,帶來“新的現(xiàn)實”。柏拉圖的“洞穴寓言”特別適合用來描述今天突飛猛進的移動互聯(lián)網,產業(yè)分析師越來越難以預測趨勢,并說服人們。
想想幾年前,極少有人能想象如今的我們會全面拋棄功能機,人人都用起以觸控屏為主的智能手機;也不會覺得 iPad 等平板電腦會成為筆記本電腦和手機之外,又一塊“必備屏”。
所以單憑當下人們對可穿戴設備不置可否的觀望態(tài)度,就認為可穿戴設備“沒有未來”,未免草率?;蛟S再過幾年,人們對形形色色的可穿戴智能設備已習以為常時,會忘記 2014 年的這些混亂與噪音。
我們認為,盡管市面上已經有許多智能可穿戴設備:手環(huán)、手表、眼鏡、頭盔等等,但只有當蘋果——這個全球最具標志性的數(shù)碼消費品品牌入局——“智能可穿戴設備元年”才算真正到來,這個元年將隨著蘋果手表真正上市(2015年初)而結束,從概念導入期進入高速成長期。
也就是說,到時候你身邊的人都會帶上各種奇奇怪怪的智能設備,聚餐時能讓大家低頭分心的再也不只是手機而已了……提前一個季度公布 Apple Watch 除了不與 iPhone 6 上市沖突,為瘋狂的圣誕購物檔期讓路之外,也有先拋出蘋果對智能可穿戴設備的定義,試探市場反應的用意。
蘋果的定義
從 Apple Watch 我們看到,蘋果清晰地描繪了他們心中對智能可穿戴設備的定義:更貼近人體,但必須依附于智能手機而存在的延伸設備。三星前不久公布的第二代智能手表 Gear S 可插入 nanoSIM 卡,獨立接入 4G 網絡打電話發(fā)短信,一些評測甚至表示“它就缺一個網絡瀏覽器(就能替代智能手機)了”。
蘋果并不認同這種激進的做法。據(jù)我觀察,蘋果的創(chuàng)新法則之一,就是:“不讓先進但還不成熟的技術妨害用戶體驗?!北热缣O果的產品在參數(shù)上從來就不是最領先的,但體驗卻出人意料地流暢。
蘋果手表相對手機的從屬地位,一方面確認了智能手機才是“個人移動計算中心”,一方面也把可穿戴設備需要“智能”的范圍收窄。Apple Watch 所表現(xiàn)出的特點是:
– 貼近人體,解放雙手;
– 更小屏,更私密;
– 能跟隨人去往更多地方,適應更多場景(如運動時);
– 即時在人體與手機之間記錄、交換、推送數(shù)據(jù),但無須時刻關注;
– 全新交互方式:更符合直覺的操作。
從功能定位上,Apple Watch 并不是對智能手機的“替代”,也不是“在大屏上做的事情轉移到小屏上完成”。Apple 在發(fā)布會上演示了許多 iPhone 上也有的官方應用,如地圖、短信等,但始終沒有出現(xiàn)需要輸入文本的軟鍵盤,也沒有照搬手機上常見的交互行為,如雙指放大縮小。
總之,因為屏幕縮小和處理能力有限,智能手表只是:做手機做不了的事(監(jiān)測運動量、心跳等);用不同于手機操作的方式做事(數(shù)碼表冠旋轉操作,無需雙指操作,回歸單擊點按等)。
以退為進的數(shù)碼表冠
早在2013年2月,就有外媒注意到蘋果申請了一個名為 Spiral (螺旋)的 iTunes 用戶界面專利。根據(jù)這一專利,人們模擬了以下“iWatch”操作界面:
本周面世的 Apple Watch 并沒有采用看起來更酷的 3D 螺旋式界面,而選擇了更為保守的扁平主界面+數(shù)碼表冠(Digital Crown)的操控方式。哪怕滿是圓形圖標的主界面被人吐槽為“密集恐懼癥患者的噩夢”。
我們完全可以想象有多少未被公開的新酷設計,被 Jonny Ive 等人扼殺在蘋果內部。這種“以退為進”的策略,說明蘋果充分意識到旋鈕表冠作為傳統(tǒng)手表的操作方式,是最自然、最沒有學習成本的。而世面上大多數(shù)智能手表,都沒有采用傳統(tǒng)表冠的設計,也沒有賦予其如此重要的功能。
然而,這一功能定位再正確,再符合蘋果自身的產品邏輯,都未必能打動消費者的心。原因很簡單:一款智能手表的命門,在于外觀,而非功能。只有科技宅才關心功能,絕大多數(shù)人考慮到要把一個設備穿戴到自己身上時,首先考慮的就是外觀是否美觀、安全、舒適。
而“美觀”,在今天是一件如此個性化的事情。從傳統(tǒng)手表千變萬化的造型,就能管窺一二。也就是說,消費者考慮的優(yōu)先級與產品設計者相反:
– 首先是好看(個性化),其次是好用;
– 首先是塊手表,其次才是多智能。
不論是出于什么考慮,數(shù)碼表冠的突出地位,使得 Apple Watch 在外觀上更接近傳統(tǒng)手表,“科技味兒”沒那么重。這雖然與一眾智能手表拉開了距離,卻也把自己推進了一個更大的賽場——以瑞士名表為最的“傳統(tǒng)制表業(yè)”。
Apple Watch 349 美元起售的定價也印證了這點。這個定價比市場在售的智能手表要高出 50 – 100,甚至 200 美元。
盡管蘋果向來有占領某細分品類定價制高點的慣例,但這次它的價格參照系顯然不只是數(shù)碼消費品同行。人民幣 2000 多元的價格,已經觸及天梭(Tissot)為代表的入門級品牌腕表劃定的價格門檻。
而在品牌腕表的世界里,充斥的則是:工匠情懷、精湛工藝、設計師跨界、品牌精神、百年傳承等等標簽,完全是另一套價值體系和玩法。Apple Watch 要怎么玩?
二、一種認真的消遣:Apple Watch 設計密碼
一切都是預謀已久。蘋果顯然并不懼怕這種定位,甚至渴望對瑞士名表形成一種“沖擊”。否則無法解釋他們破天荒地主動邀請全球頂級時尚媒體來參加這次科技產品發(fā)布會。時尚媒體的級別有多高呢?請看下圖:
康泰納仕國際集團主席兼 CEO Jonathan Newhouse(右二)帶領 VOGUE 團隊,包括《VOGUE 服飾與美容》雜志編輯總監(jiān)Angelica Cheung 張宇(右一)、意大利版《VOGUE》主編Franca Sozzani(左二)、法國版《VOGUE》主編Emmanuele Alt(左一)與蘋果高級設計副總裁 Jonny Ive(中)在發(fā)布會現(xiàn)場。
Jonny Ive 在發(fā)布會前夕曾對媒體夸下海口,表示瑞士手表“麻煩大了”。
我們相信,他的自信極大地來自于前不久剛剛宣布加入蘋果的著名設計師、他多年的好友 Marc Newson。先扔個結論吧:我們不清楚 Marc Newson 到底參與了多少蘋果手表的設計工作,但可以說他已經對這塊表的外觀設計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他的參與也是蘋果自信滿滿的來源之一。
為什么?別急,接著往下看。
三大系列
蘋果此次一口氣為 Apple Watch 推出了34種款型,創(chuàng)下蘋果單一產品最多花色的歷史之最。以花色繁多著稱的 iPod 家族都望塵莫及??偨Y起來,一共是:3大系列(基本、運動、奢華),6種表殼材質,18款表帶,2種表盤尺寸,11種時鐘界面。
根據(jù)記者現(xiàn)場試用,數(shù)碼表冠也是可拆卸的。
而這一切,只為了前文提及的三個字:“個性化”。
如前文所述,由于可穿戴設備更貼近人體,可以跟著人前往更多場合,也更加“私密”,所以其設計的個性化需求要比 iPhone、iPad 這些大屏設備強烈得多,尤其是面向女性用戶時。
下面我們先來解析一下三大系列各自的特色與設計上的得失。
基本款數(shù)量多達 18 款,全部采用銀色或黑色冷鍛不銹鋼為表殼材質。而此前外界猜測“因為成本考慮而不會采用的”藍寶石晶面也成了標配,為其高端定價做了有力支撐。
表身外觀設計總體來說中規(guī)中矩,不過不失。用 Suzy Menkes 的話說“從時尚的視角來看,其外觀較為中性:既沒有特別時尚,也不會令人反感。我猜想,數(shù)碼發(fā)燒友們應該會比藝術家們更喜歡這款腕表。”這話表面中肯,暗含貶義。
至于表身的整體風格,下文會詳細解析,按下不表。
許多人會拿 Apple Watch 和安卓智能手表陣營的當家花旦 MOTO 360 作比較。最顯著的區(qū)別莫過于 MOTO 360 采用了智能手表中較為少見,但更接近傳統(tǒng)手表的圓形表盤,而 Apple Watch 則保守地選擇了長方形。機身按鍵也沒有 MOTO 360 單純簡潔,采用了雙按鍵設計。
Apple Watch 數(shù)碼表冠造型是典型的復古風,表冠邊緣一圈精細打磨的凹槽,既增加撥動時指尖的阻尼,也可說是向瑞士名表致敬的“魔鬼細節(jié)”。我們來看下勞力士標志性的皇冠表冠的側面細節(jié)對比圖:
你是否跟我一樣,覺得 Apple Watch 表冠右側的按鍵有“畫蛇添足”的嫌疑?我個人認為整只表最值得詬病的,就在于雙按鍵,而非單表冠的設計。
尤其是這顆按鍵還被設計成了長圓形,與機身風格和諧一致,但與復古表冠格格不入。仿佛一個聽著 HipHop,酷感十足的數(shù)碼宅男和一個只聽西洋歌劇,衣冠楚楚的老派紳士共處一室。
擇其一,放置到側面居中的位置,可能都會比現(xiàn)在一上一下,各霸一方來得順眼。這顆按鈕唯一的功能,按蘋果官方的描述,是直接進入聯(lián)系人界面——這功能重要到需要以硬件按鈕為入口?這只有實際使用以后讓用戶來判斷了。
至于表帶,沒什么值得多說的,能想到的材質和風格基本都有了。
此系列主打輕便、舒適。表殼材質選擇了更為輕盈的鋁合金,Ion-X 玻璃強度自然也不如硬度僅次于鉆石的藍寶石玻璃。5 款區(qū)別只是表帶顏色,所謂“fluoroelastomer”材質是一種含氟的彈性橡膠,親膚舒適。
此系列是否加強防水,蘋果官方沒說,不過我們認為 Apple Watch 做到業(yè)界標準的 IP67 防水級別應該不難(1米深的水里浸泡30分鐘仍可正常工作,三星、MOTO 的智能手表都是這個水平)。綜合材料成本,我們判斷運動系列應該是 Apple Watch 里最便宜的,也就是 349 美元。
“運動與健康”是蘋果發(fā)布會濃墨重彩強調的功能,也的確是所有智能可穿戴設備不可回避的功能。感謝智能運動手環(huán)的多年教育,這一細分市場是智能可穿戴設備最成熟的領域。Apple Watch 作為后來者,其優(yōu)勢并不體現(xiàn)在硬件,而體現(xiàn)在軟件和強大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上。
對智能可穿戴設備,運動健康必不可少,但是否能成為用戶購買的理由?答案依然跟我之前對 79 元小米手環(huán)的評價一樣:這不取決于智能硬件,只取決于運動健康本身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花 2000 多元人民幣買來只為健身的大有人在,但我認為更多用戶不會只為了健康監(jiān)測功能而選擇 Apple Watch。對大量第三方智能設備廠商、APP 開發(fā)者來說,Apple Watch 提供了新的舞臺和可能性,也對他們駕馭用戶體驗的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這里唯一的懸念,還是那個困擾智能硬件的老問題:電池續(xù)航,池續(xù)航,續(xù)航,航……
啊哈,終于進入本文正題。按照蘋果官網的說法,此系列共有 6 款,但我們只看到 5 款的圖片。此系列在材質上延續(xù)了 iPhone 5 開啟的“土豪金”風格。只是這次不再是噴漆,而是真材實料地動用了 18K 黃金和玫瑰金 —— 從定位看,我們認為該系列絕無可能是鍍金,而只能是純金表殼。
這就意味著,Apple Watch Edition 系列的定價會與同材質瑞士名表看齊。以中端標桿品牌浪琴為例,浪琴名匠系列 18K 玫瑰金女式腕表的市價為每只 20000 元人民幣(約 3000 美元)起跳。
值得吐槽的是,目前看到的 5 款奢華系列表帶,居然沒有金屬材質,全部是皮革或含氟橡膠運動表帶。這與其奢華定位相比顯得有些掉價。
我們認為如果低于這個定價,蘋果興師動眾邀請世界頂級時尚雜志媒體來看發(fā)布會,也就毫無意義了——對于不熟悉時尚媒體的讀者,我想說,這些國際頂級時尚雜志的主編大人可不是隨便請請的。
尤其是康泰納仕集團 CEO Jonathan Newhouse 在接受采訪時說:“新的蘋果手表開啟了 ‘techno luxury’ (科技奢侈品)的潮流,將科技與時尚接軌,將科技引入奢侈品。”
低于這個定價,你認為,還能叫“科技奢侈品”嗎?低于這個定價,Jonny Ive 把“瑞士名表”的處境形容成比“trouble”還糟糕,也就毫無意義了,或許諷刺一下 SWATCH 和 CASIO 電子表就夠了;低于這個定價,Marc Newson、前 Burberry CEO Angela Ahrendts 等時尚業(yè)頂級人才加入蘋果也就都顯得毫無意義了……
不信?接著往下看 :)
Marc Newson 與 IKEPOD
我們先把話題從石破天驚的定價上移開。
最近許多媒體注意到了 Marc Newson 強力加入蘋果設計團隊的新聞。當看到有些自媒體以“iPhone 6 這么丑,愛馬仕設計師來拯救它了”這樣可怕的標題報道他時,我們格知深感憂慮地覺得很有必要做一次“格物致知”。
Marc Newson 的設計風格
Marc Newson 是個澳大利亞人。眾所周知,澳大利亞以出產袋鼠、考拉,而非設計師著稱。澳大利亞在全球設計界的地位大致屬于“城鄉(xiāng)結合部”,也就比“山寨天堂”的某國高級那么一點。
1986年他年僅 23 歲,還在悉尼藝術學院念珠寶設計與雕塑時,就以一把曲線流暢的 Lockheed 躺椅拿下澳洲工藝協(xié)會的設計獎,但在國際上并無太大影響力。第一個賞識并重用他的是日本設計界著名的“黑老大”黑崎輝男(Teruo Kurosaki)。
黑崎輝男 1982年創(chuàng)立前衛(wèi)家居品牌 IDEE ,他延攬 Marc 搬到東京為 IDEE 設計了多款作品,還是以椅子為主。黑崎輝男還發(fā)掘過法國設計師 Philippe Starck(筆者的最愛),Starck 作為著名跨界設計師也經常被拿來和 Marc 相提并論。
真正讓 Marc 在國際設計心臟歐洲、美國聲名鵲起的,是在他被黑崎介紹給意大利設計教父 Giulio Cappellini 并為他旗下高端家居設計品牌 Cappellini 設計了大量家具之后。最后 Marc 在倫敦定居,作為工業(yè)設計師與各種知名品牌合作設計了 200 多件形形色色的作品。
Marc Newson 自小癡迷太空、宇宙、火箭這些概念,迷戀充滿曲線的流線體風格。他自稱“復古未來主義者”,靈感來自于“過去的人們對于未來的想象”。這集中體現(xiàn)在他的成名作,也是畢生杰作的 Lockheed 躺椅上。
Lockheed 的命名,就來自于飛機制造公司“洛克希德馬丁”。椅子的材質源自老式飛機的航空金屬材料,鉚釘接縫在流線型的椅子上呈現(xiàn)出“既復古又未來”的奇妙趣味。他充滿流線形的設計語言,也深受“生物形態(tài)主義”(Biomorphism)的影響。
圖為(從左至右)Marc Newson、U2 樂隊主唱 Bono、Jonny Ive 一起出席(RED)慈善拍賣
隨著 Marc 打入國際高端設計圈,聲名越來越顯赫,其作品的影響力和價位也不斷水漲船高。Lockheed 躺椅先是出現(xiàn)在麥當娜的 MV “Rain”中,隨后他手工制作的這款椅子原作在 2009 年倫敦的一場拍賣會上拍出了 160 萬美元的天價,創(chuàng)下當代設計作品最高拍賣紀錄。而這個紀錄剛剛在今年(2014年),由他和 Jonny Ive 聯(lián)手為慈善拍賣設計的 Leica M (RED) 相機以 180 萬美元的價格打破。除了拍賣作品,Marc 設計的量產產品價格也相當驚人。
比如 2008 年他與頂級鐘表品牌積家合作的兩款限量款空氣鐘 Atoms 561、566,定價分別是 75萬、85萬人民幣,且一鐘難求。而在加入 Jonny Ive 的設計團隊,并成為蘋果雇員之前,Marc 早已設計過個人風格極其強烈的瑞士手表,那就是 IKEPOD。
IKEPOD 的生與死
說起來 IKEPOD 這個品牌,即便是“窮玩車、富玩表”的土豪富二代知道的人也極少。IKEPOD (讀音“愛磕破的”)這個名字的淵源并不復雜,就來自品牌創(chuàng)始人 Oliver Ike 的姓和 Marc Newson 早在 1986 年就設計過的第一款手表名字“POD”,而“POD”(豌豆莢)這一造型也非常適合用來形容 Marc 的設計風格。
圖中左側為品牌創(chuàng)始人 Oliver Ike,右邊為佩戴著 IKEPOD Horizon 手表的 Marc Newson
Oliver Ike 是個瑞士人,最早在德國做記者時結識了 Marc,1994年他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高端設計腕表品牌 IKEPOD,請 Marc 擔任唯一設計師。IKEPOD 的品牌個性就是想一掃人們對于瑞士高級機械腕表固有的“老氣橫秋”的印象,把國際一流的、新鮮的工業(yè)設計語言引入傳統(tǒng)瑞士制表業(yè)。
由于其小眾定位,IKEPOD 一開始產量很小,隨著名氣越來越大,業(yè)務也開始向美國、日本擴張。隨著 Marc Newson 作品價位水漲船高,初期定價在 1000 美元左右的 IKEPOD 手表如今定價每只都在 13000 美元以上,鉑金、黃金等高級材質或限量款的價格更被二手交易炒到 7、8萬美元。
不幸的是,IKEPOD 因財務問題在 2003 年被瑞士投資公司 Lac 收購并交由 Perficio 集團管理,Oliver 和 Marc 都離開了公司。該品牌從一個獨立前衛(wèi)設計品牌,重新定位成了一個“輕奢鐘表珠寶”品牌,失去了原有的藝術內涵和獨特風格??梢哉f 2003 年之后的 IKEPOD 已經“死了”。
破譯 Apple Watch 設計密碼
本周發(fā)布的 Apple Watch 在整體工業(yè)設計語言上,受 IKEPOD 影響極大。Jonny Ive 不僅和 Marc Newson 是多年好友,且他本人就經常佩戴一只 IKEPOD Horizon 腕表。
IKEPOD 的設計風格繼承了 Marc Newson 一貫的“圓潤”風格,對材質也沒有做過度的拋光打磨,保留了極強的工業(yè)感。Marc 本人非常喜歡 1990 – 2000 年間風靡腕表界的“大表盤”(large watch trend)風格,尺寸增大后的腕表顯出一種張揚的裝飾感。男士腕表表盤寬度以往都在 38mm 以下,而 IKEPOD 的圓形表盤普遍在 44mm 左右。
這一尺寸也成了現(xiàn)代“豪放派”運動腕表的主流尺寸。Apple Watch 表盤有兩種尺寸,高分別為 38mm、42mm,寬目測都是 32mm,尺寸控制得較好。而 MOTO 360 圓形表盤則是 46mm,基本都沒有逃脫 44mm 的“標準”。
Marc 狂熱地追求流線和對稱感之外,也非常注重人體工學,強調佩戴的舒適感。因此他率先在定位高端的品牌腕表上,搭配了“fluoroelastomer”材料,這和 Apple Watch 運動表帶是同一種材質,甚至連佩戴方式都一模一樣。
從品牌背后的設計哲學來看,高端品牌腕表可分為“三個代表”:
- 經典表:最為傳統(tǒng)的“瑞士名表”,堅守瑞士名表百年來的專利技術與裝飾風格,強調“家族傳承”與“永恒價值”。代表品牌:百達翡麗、江詩丹頓、萬國表等等;
- 時裝表:高端時裝或珠寶品牌推出的腕表,是對其時尚品牌的延伸,表達品牌對整體搭配風格的理解,強調時尚背后的“藝術靈感”和“文化深度”。代表品牌:香奈兒、迪奧、愛馬仕等等。(此類還包括一個更細分的小類“珠寶表”,如寶格麗、梵克雅寶等);
- 設計表:由新興工業(yè)、建筑、家居、平面設計師或藝術家跨界設計的高級腕表,往往顛覆傳統(tǒng),視覺沖擊感強,令人耳目一新。強調“新銳”與“個性”。代表品牌:IKEPOD、三宅一生、HYT等等。
圖為四款不同風格的 18K 玫瑰金腕表:(從左至右)百達翡麗、香奈兒、IKEPOD、Apple Watch
上圖就可以看出,同樣是“18K 玫瑰金腕表”,不同設計哲學之下的產品所表現(xiàn)出的風格差別迥異。以 IKEPOD 這塊 Horizon 為例,不僅表盤碩大、造型奇特,更拋棄了傳統(tǒng)裝飾風格,表帶只選用真皮或貴金屬傳統(tǒng)(香奈兒 J12 使用的是特制陶瓷),使用了“廉價”的含氟橡膠材料。甚至表款不再區(qū)分男款、女款,一股“中性化”(metrosexual)意味。
如此一來,不難發(fā)現(xiàn) Apple Watch 的設計風格并非從天而降,有其外部來源。而蘋果自身當然也有很強的工業(yè)設計傳統(tǒng)與文化。蘋果自家產品設計中,最接近“iWatch”形態(tài)的一次,無疑是大紅大紫的 iPod Nano 6 代。
第 6 代 iPod Nano 是唯一一款方形設計的 iPod,也第一次提供了多款時鐘界面,配合第三方表帶,儼然就是今天 Apple Watch 的精神前身。
iPod Nano 6 代有多受歡迎呢?早已離開的 Apple 創(chuàng)始人之一斯蒂夫·沃茲尼亞克(Stephen Wozniak)在幾年前被記者問及“你心目中理想的 iWatch 什么樣?”時沒有正面回答。但記者發(fā)現(xiàn)他的旅行箱里放著 3 塊手表,其中兩塊是帶著表帶的 iPod Nano 6 代。
如果一定要給一個粗暴的公式,那大概就是上圖。Jonny Ive 率領的設計團隊,天時地利人和地選擇了“設計表”風格作為設計基調,尤其借鑒了 Marc Newson 設計的 IKEPOD 品牌的設計語言,結合 Apple 在 iPod Nano 6 代中蘊含的自身基因,做了一次調和與“微創(chuàng)新”。這就是 Apple Watch 的設計密碼。
開句玩笑,如果 Marc Newson 不是 Jonny Ive 私交甚篤的好友,甚至有可能親自參與了 Apple Watch 的設計,他大概可以控告 Apple 剽竊了他的作品。
三、一個天使的缺點:眉一皺,頭一點
眉一皺,頭一點
從喬布斯 1997 年回歸開始,蘋果逐漸成了科技公司中最時尚的品牌之一。在時尚界,設計師主導品牌風格與文化,地位至關重要。最近的例子就是倫敦鬼才設計師 Alexander McQueen 于 2010 年突然自殺,年僅 40 歲。
從此同名品牌有形無魂,當年先鋒的品牌精神和出類拔萃的時裝作品一去不復返。
喬布斯的離世,也讓蘋果每次在發(fā)布新品時,承受著類似的輿論壓力。仿佛蘋果一切的光環(huán)都隨著他這位“總設計師”的離開而黯淡。盡管理性告訴我們,他不是神,支撐蘋果品牌的根基未被動搖。
蘋果近兩年有意提升 Jonny Ive 的個人形象和地位,試圖把他力捧成新一代的“蘋果男神”。而 Marc Newson 這位耀眼奪目的設計巨星加入蘋果,更加重了蘋果的“設計師文化”。
有光環(huán)就有背后的塵埃。設計師個人品味越強烈、風格越鮮明,大眾對他的愛憎也就越分明。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們都已在 Apple Watch 和 iPhone 6 上看到了 Marc Newson 個人風格的蛛絲馬跡:棱角被盡量抹去,更圓潤的邊緣處理,更舒適的人體工學握感……
iPhone 6 和 Apple Watch 定價無論怎樣高昂,依然是全球出貨量幾千萬臺的富士康流水線產品,而非手工打造,獨具匠心的奢侈品。若真從時尚的角度來看,功能性太強的配飾向來處于時髦和丑陋的邊緣,Apple Watch 的外觀無比中庸,最多也就是不讓人反感,絕談不上惹人喜愛。就算在表殼和表帶上費盡心機,變換花樣,你也實實在在地明白:其實 Apple Watch 就一種樣式、一種規(guī)格。
三星前不久也請到了原巴黎版《Vogue》主編、現(xiàn)《時尚芭莎》美國版主編 Carine Roitfeld 看新品發(fā)布會,她在看過 Gear S 之后坦率地表示:很欣賞它的先進技術,但出于美觀考慮自己不會佩戴這款腕表。這方面蘋果一直在吸收時尚行業(yè)的精華,也做到了數(shù)碼消費品領域幾乎最高的品牌溢價。
Apple Watch Edition 奢華系列定價可能前所未有地奢華,但離“techno luxury”的境界,還任重道遠。格知一直堅持認為:時尚,不在于其高昂的價格,而在于品牌所蘊含的價值。要想藉由初代智能手表就從文化積淀幾百年的時尚產業(yè)分得一杯羹,年僅三十六歲的蘋果恐怕太過心急。
為《國際先驅論壇報》執(zhí)筆 25 年,現(xiàn)任 Vogue 國際時尚編輯的 Suzy 在評價 Apple Watch 時說得好:“沒人知道手表藏家會如何評價這款 21 世紀的數(shù)碼玩物:它將不斷更新下去,而不再是被悉心珍藏,繼而傳給下一代。”
耐人尋味的是,《Vogue》全球分量最重的美國版主編、康泰納仕集團時尚編輯總監(jiān)、《穿 Prada 的魔鬼》中“女魔頭”的原型 Anna Wintour 并沒有出席此次的蘋果發(fā)布會。雖然她用 Macbook Pro 辦公,也用 iPad 看自家電子雜志,但她依然用著一款老舊的翻蓋功能機。
而就在幾個小時前,她與身為 Fashion Icon 的 Sarah Jessica Parker(Sex and City《欲望都市》女主角)一同坐在 Calvin Klein Collection 秀場前排。Anna 被人拍到手中除了有陪伴她依舊的翻蓋手機,居然還拿著一部 iPhone 5!
時裝精和科技宅彼此打量的時候,總難免互相皺眉。Anna Wintour 的這一幕,是否意味著時尚和科技在彼此皺眉之余,還有可能,去點一點頭?
答案或許跟我們想給 Apple Watch 的最終評語一樣:Time Will Tell.